【喻黄】夜鹰之星
for you & thank you
也不是没有过倦怠的时候。
黄少天关掉了看了20遍以上的星际迷航，在休息舱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两圈。
他故意没开重力系统，整个人像大鸟一样展开翅膀在舱里漂浮着。
他也想过找喻文州聊天，但这个时候那位估计在家里大睡特睡——他刚刚结束一个大企划案，得来不易的三天假期是之前牺牲了不知多少睡眠换来的奖励。
无聊啊——黄少天盯着舱顶，上面有他画上去的心脏星云——他算不得是个好画家，但胜在观察经验丰富。
他曾经用了整整半年时间来绘制这幅星云，深深浅浅的蓝色块重叠涂抹。再拙劣的画家也能在持之以恒的增补中描绘出美丽，然而再出色的大师也难以画出宇宙的瑰丽无穷。
冰雨号的每一个角落都有黄少天留下的痕迹，医疗舱门上的小盾牌，驾驶舱操作台角落里挥舞着光剑的小剑客，工具舱墙上黄色喷枪写下的“To boldly go where no one has gone before ”。
他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五年，竭尽全力让生活变得有趣。
上船之前，他凑足了满满十个存储器的书籍电影游戏，几乎把能找到的资源搜罗殆尽，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独自一人度过漫漫五年，然而倦怠感还是如潮水没顶。
直到他遇见喻文州。
说“遇见”其实不太准确，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能联系上完全是个意外。
十分无聊的黄少天某天照例在冰雨号各处敲敲打打，他从工具间扒拉出一个备用的通讯器，用——按喻文州的话说——学生金工实习的水平改装了通讯器，使它能够发送和接收地球上的讯号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远，一开始接收到的全是杂音，发送出去的信息也是石沉大海，乐于接受挑战的狮子座每天孜孜不倦地改装，就差把这玩意儿做成大黄蜂了。
那天他照例用他懂的各种语言（其实也就两种）打招呼：「你好？Hello？有人在吗？Anybody？」
过了几秒，跳出一个对话框：「你是？」
黄少天欣喜若狂：「终于！终于有人理我了！说明我们有缘！朋友你简直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！你不要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，我叫黄少天，是个宇航员，现在正在绝赞孤独星际旅行中！」
那边似乎是被他的热情吓到，半晌才慢吞吞地说：「跟你发短信要收费吗？」
「……」伶牙俐齿如黄少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「开玩笑的。」那边回复，「我叫喻文州，即将毕业的大学生。」
「那你比我小啊！天哥我今年已经27啦！」黄少天觉得这个小朋友十分好玩，很有冷面笑匠的气质。
「天哥你好，天哥再见^ ^」
「唉别走别走别走——可怜一下孤寡宇航员啊！」
很久之后黄少天问喻文州：“你当时怎么就相信我了！万一我是个骗子呢！”
喻文州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：“骗色吗？”
黄少天被他说得老脸一红：“说正经的！”
“不知道，直觉吧。”喻文州凑近去亲他，“你说的，我们有缘。”
不过当时的两个人根本想不到以后会发展成这样不纯洁的关系，只是单纯地交谈。
黄少天需要与别人对话来排解独自漂流宇宙的寂寞，喻文州需要向人倾诉初入职场的种种不适应。
唯一不和谐的是，黄少天打字速度太快，喻文州打字比他慢，日常事务又比较多，来不及回复就只能任对方痛苦干等。
等回复等得十分焦灼的黄少天自力更生，对他的大黄蜂进行了进一步改装，加入了语音功能。
“喂喂喂能听见吗？我是黄少天！Test！Test！”黄少天叽里咕噜说了一通，生怕对方接收不到。
“之前觉得这是个新版Lifeline，没想到对面还真有人。”喻文州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，和想象中一样清朗，“我是喻文州。”
“什么？！你之前一直没把我当真人吗！”狮子座宇航员十分愤怒。
“没有没有，你怎么可能是游戏？”喻文州故意停顿了一会儿，“游戏里的主人公哪有这么话唠的。”
“喻文州你给我等着！”黄少天被他气成河豚，“等我五年任务回去一定找到你！”
“好呀。”对方说，“我等你来找我。”
他们保持了三年的联系，每天在线从未间断，如果是在企鹅上估计早已开起友谊的巨轮。
黄少天在大黄蜂2.0上架了可视屏，成功变身大黄蜂3.0，视讯成功的那天他看着喻文州的脸慢慢浮现出来冲他微笑，扑鼻而来的感动竟然让他红了眼眶。
“怎么了？大狮子座也会流泪？”喻文州在那边打趣他，可他的眼角明明也飞红。
“我们大狮子座从不流泪！水瓶座会笑！”黄少天豪迈地抹鼻子，“我带你看看我的飞船。”
他捧着大黄蜂3.0从驾驶舱绕到医疗舱，从工具舱转进底舱，最后回到休闲舱。
“怎么样，我的冰雨是不是超棒的？”他得意洋洋。
“是很棒。”喻文州显然被近距离接触的星际飞船震惊了。
黄少天更加得意，把屏幕对准了休息舱舱顶：“看，我的心脏星云。”
喻文州半天没有说话，他被这幅巨画惊呆了。
“这是你画的？”他颤颤巍巍地问。
“是啊。”黄少天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，“好看吧？这就是我的目的地！”
喻文州拉出电脑搜索了一会儿：“你要去仙后座？”
“咦？我没跟你说过吗？”这次换黄少天惊讶了，“准确来说我不是要去仙后座，是要在那附近找一颗星。”
“什么星？仙后座附近只有……”喻文州报出一串名字，“你想去哪个？”
“哪个都不是，我要去的是夜鹰之星。”
那是流传在宇航员内部的故事。
仙后座附近有一颗夜鹰之星，明明是一颗属于黑夜的星，却每时每刻都是白昼，更奇妙的是，那颗星就像缩小版的太阳，永恒燃烧着光与热。
“我要去的就是这里，”黄少天说，“以前从没有人找到过这颗星，也有人说根本不存在第二个太阳，但是我不信。”
他眼睛里全是光芒。
“我要找到它。”
他看着怔怔的喻文州。
“然后送给你。”
宇宙真是浪漫。
喻文州被他这句话击中红心。
如果人们能把生命分成若干极小的部分，那么此时此刻，他的每一个细小部分都在吐露爱意。
从什么时候起，喻文州不在竟使黄少天感到非比寻常的无聊了？
他闷闷不乐地在空中翻了个身，摆出游泳的架势游进驾驶舱。
按他的计算，这两天就应该能到达传说中夜鹰之星的位置了，他可一点都不想失误。
仙后座近在眼前，每一里的逼近都是接近梦想的路途。
通讯器突然亮起来，睡眼惺忪的喻文州出现在屏幕上。
“少天？你找我了吗？”
“没有啊。”黄少天疑惑，“你快去睡觉，黑眼圈这么重！”
“没关系。”喻文州揉揉眼睛，这让他看起来小了不少岁，“你快到了吗？”
“应该。”黄少天操作着驾驶台上复杂的旋钮，“我答应你的，把它送给你。”
“你怎么能送出一颗星呢？”喻文州笑。
黄少天眨眨眼：“我的确送出了一颗心啊。”
前鼻音后鼻音不分的南方人喻文州又被他打了一记直球。
他一定是故意的。喻文州摸摸鼻子。
前几天黄少天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视频，是他刚刚离开地球时拍的，这颗五彩斑斓的星球一点一点变换色彩，从红到蓝，从绿到灰，最后有纯白褪成黑夜。
喻文州惊喜万分：“少天……”他的声音十分温柔，仿佛是害怕惊扰了某种安宁，“如果可以，我想把所有的色彩都送给你。”
黄少天一时没反应过来，过一会儿捂住了脸。
他们这对奢侈的恋人，连互送礼物都是以星计算。
“对了少天，”他慢条斯理地说，“你现在应该比我小吧？”
黄少天一愣：“啊？我比你大三岁……”
不对，他突然想起来，这星间飞行的时间流速跟地球不同，按这样计算……
“小半年，对不对？”喻文州说，“我算过了，等你回来给你过29岁生日。”
“我还真是永葆青春。”黄少天哭笑不得。
说说笑笑间，冰雨号已经绕进了仙后座内部，无数明亮或不明亮的星在飞船四周闪烁，气泡星云在远处快速扩张。
“真好看。”屏幕那边的喻文州赞叹。
“宇宙的浪漫。”黄少天张嘴又要说起他挚爱的星际迷航经典导语。
“前段时间新作上映了，你知道吗？”喻文州轻描淡写。
“什么？”资深粉丝黄少天要崩溃，“我仿佛已经和这个世界脱节了！”
喻文州接着说：“柯克舰长……”
“不要说话！不要说话！不要说话！”黄少天极力阻止剧透，“让我回去自己看好不好？”
“我可是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电影院看的。”谴责的眼神，“明明不是单身狗。”
“喻文州先生，你是在撒娇吗？”
“我在等你快点回来。”
一片极亮的光掠过舷窗，黄少天浑身一激灵，手下行云流水地操纵飞船转向。
“怎么了？”屏幕那边的喻文州看不到，急切地问。
“我好像要捉到那只夜鹰了！”黄少天的兴奋溢于言表，鼻尖出了一层亮晶晶的薄汗，“等我给你表演好戏！”
他的架势水平的确高超，喻文州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快速按动按钮，只觉得赏心悦目。
那颗星行进速度惊人，黄少天在后面紧追不舍，势要捕捉到它的全貌。
黑洞在一旁张开，而被追逐的星直直向那处而去。
喻文州来不及为黄少天担心，只见他同时按住好几个按钮，一枚炮弹从前置炮筒发射出去，斜擦着目标撞进黑洞，而冰雨号借力后退，以一个微妙的角度绕到了星前方。
这惊才绝艳的一招到底留住了那颗星。
黄少天放开操纵杆，捧起通讯器，使得喻文州也能正对着窗。
“文州你看，”他沉醉其中，“我们的星。”
那是一颗永恒燃烧的夜鹰之星。
End